麦克白的悲剧,莎剧电影居然还能拍出新
本文转自:南方周末电影《麦克白的悲剧》改编自莎士比亚年的经典戏剧《麦克白》,后者曾被多次影视化。图为《麦克白的悲剧》剧照,该片已于年1月14日在网络平台播出。(资料图/图)乔尔·科恩导演的《麦克白的悲剧》是一部弥漫着表现主义风格的杰作。莎士比亚剧作是一座丰富的宝藏,故事和台词自带思想光环。莎剧影视化最主要的挑战是如何平衡舞台和影像元素。前者包括人们熟悉的程式化,也包括很多观众不太接受的“话剧腔”,有利之处是能保留原作的精华以及传统处理的原汁原味。后者更能满足普通电影观众对于写实的期待,从念白的口语化,到节奏的快速流动,尽量靠近生活本真。但需要克服一大难点,那就是莎剧的魅力不在于写实,而在于升华。拍摄莎剧,打个比方,就是采用完全相同的食材,以及一套大同小异的佐料,烹饪出天南海北的美食。传统影视化将功夫放在场景上,大量采用实景,甚至奔赴故事原发地取景,以增加真实感,丰富镜头调度。科恩哥哥反其道而行之,摈弃了布景的写实,设计了明暗对比非常强烈的极简环境。莎剧拍摄电视剧通常选择棚拍,以降低成本、提高效率,但这版《麦克白》没跨出摄影棚,但显然不是为了省钱的目的,而是为了营造一种超越现实的环境;它的视觉风格直接继承了百年前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衣钵,用夸张的光影来暗示人物内心的善恶。《卡里加里博士的小屋》()是德国表现主义电影的里程碑之作,是早期电影向艺术迈进的一大标志。图为该片剧照。(资料图/图)从这个意义讲,该片在近期一批黑白新片中,是放弃彩色但并不显得矫情,黑白影像获得加分最多的。当年劳伦斯·奥利弗的《王子复仇记》也借鉴了表现主义风格,真实丹麦古堡加黑白影像,取得了极高艺术性;这版《麦克白》体现出更高的美学自觉性,光影的冲击力更强,剪辑完全电影化,尤其是转场,彻底告别了传统话剧的每场有始有终,而挖掘出视觉的内在关联。《王子复仇记》()是莎士比亚戏剧《哈姆雷特》电影版中公认的经典之作。图为该片剧照。(资料图/图)丹泽尔·华盛顿演麦克白,是一个非常明智且无需脑洞大开的选择。我仍不太能接受黑人演员出演王尔德的话剧,即便在假定性更强的舞台上。因为王尔德的话剧根植于19世纪末的伦敦上流社会,除非你把故事的时间地点都改了,否则,轻微的美国口音都会让人出戏。但莎剧本质上是架空的,你无需了解中世纪的维罗纳便能欣赏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,更不用熟悉苏格兰历史以参透麦克白的内心世界。除了《奥赛罗》有人种和肤色的确定性,其他莎剧角色对于演员的种族具有超强的包容性。华盛顿在年的莎翁喜剧片《无事生非》中已丝毫不违和,而自从年主演《训练日》成功扮演反派后,他从正义凛然升级为亦正亦邪,加上他的表演自带风格化,使得他成为莎翁悲剧主角的理想人选。诚然,他的表演方式跟那些英国老戏骨截然不同,他的台词更加生活化、电影化,表情和动作极为收敛,有助于展现人物的内在人性。他的作恶不是义无反顾的,而一直在野心和良心之间摇摆,但刺杀国王时的疯癫却似乎少了一点。相信这是导演的设计,因为弗朗西斯·麦克多蒙德的麦克白夫人,一个需要放得开的角色,却演绎得太过温吞,缺乏张力。丹泽尔·华盛顿在《麦克白的悲剧》中饰演麦克白。(资料图/图)全片最出彩,可以说是抢戏的角色,是舞台老戏骨凯瑟琳·亨特扮演的女巫。科恩采用“对影成三人”的创意令人惊艳,镜头语言充满巧思,而亨特的表演把肢体和语言的张力推到极致,强化了人物的命运之神作用,却又没有违反全片的整体框架。严格来说,这版《麦克白》在表演细节上有诸多风格不统一的地方。所有演员都回避莎剧常见的英国腔(莱昂纳多·迪卡普里奥那版《罗密欧与朱丽叶》是更极致的案例),但表现主义的视觉风格未必适合非常生活自然的台词处理。况且,不同演员对于台词的把握似乎缺乏统一标准。麦克白听到夫人去世那段最著名的台词(“熄灭吧,短暂的烛光”),华盛顿把诗化的语言尽量念成电影的内心独白,没有一点拿腔作调。而麦克达夫听到家人被害后的追问,原词已经很生活化,反而被处理得偏夸张,很像话剧。莎剧的台词风格并不以伦敦的莎士比亚皇家剧院、环球剧院、英国国家剧院作为唯一标准,即便是莎剧最伟大演绎者劳伦斯·奥利弗和凯尼斯·布拉纳,出演舞台版和电影版也往往做出大幅度调整。但同一版演绎通常需要设定一个标准,这个标准需要兼顾故事、台词和整体风格。黑泽明的《蜘蛛巢城》和《乱》放弃了莎剧的台词,但被广泛认为有效传递了莎剧的精髓,而《恶汉甜梦》跟《哈姆雷特》的承接则仅限于剧情。黑泽明导演的电影《乱》()沿用了莎士比亚戏剧《李尔王》的故事框架,图为该片剧照。(资料图/图)这版《麦克白》回避了借助特效能轻易复制的大场面,而把重心转移到逼仄而扭曲的人物内心,呈现出一种心理惊悚的特质。这符合当下的电影趋势。比如,谁也想不到《斯宾塞》能把戴妃传记片拍成惊悚风格,而《敦刻尔克》纵有千军万马,但最大的突破则是心理恐惧的精细呈现。凯瑟琳·亨特在电影《麦克白的悲剧》里饰演的女巫。(资料图/图)表现主义最初便用于恐怖片,其象征性和视觉效果早已从银幕走向舞台,如今回归大银幕,依然不失强大内力——空荡的廊道、压抑的阴影、凄凉的荒野、倾斜的门道,象征着主角价值观的扭曲。这是一个“美即丑,丑即美”的世界,到忠诚到弑君仅一念之差;头顶盘旋、偶尔闯入室内的乌鸦虽然算不上新鲜意象,但强化了人物环境及心理的阴森及诡异。代表秩序的太子和麦克达夫,并没有行进在真实的森林里,而是带领手举树枝的士兵,填满了两排大树中间那整齐的道路。影片没有堆砌暴力,只有刺杀国王班科、杀害麦克达夫之子,以及麦克白之死采用了实写,画龙点睛地点明了暴力的轮回,绝不是典型暴力美学的手法。科恩哥哥对莎翁的诠释非常高级,文本的压缩也颇见功力,他营造了一个属于电影的独特空间,没有挤压丰厚的文本内涵,做到了跟原剧精华元素相得益彰,交相辉映。南方周末特约撰稿周黎明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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